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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合同三年狗

2024-09-17 16:00 分类:合同审查 阅读:
 

图片来源于网络

4️⃣

“喂,什么事?”陆南景刚开完小会,心情有些烦躁。

“对不起,对不起,哥,嫂子她喝醉了。”

“你知道她不能喝酒。”陆南景拧眉停顿两秒,“把她送回华庭别墅。”

“可是,可是她要去姑姑那儿……”孟繁落越说越虚,毕竟是自己把嫂嫂叫来酒吧的。

“拦着她。”

“拦不住,再有十来分钟都到了!”

“你开慢点,我马上就到。”

陆南景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拿车钥匙、关灯、下楼、开车一气呵成。

佣人看到叶然和孟繁落深夜匆匆赶来,手脚麻利地开门,孟繁落一边搂着叶然战战兢兢朝里挪,一边回首期盼陆南景的出现,姑姑姑父对表哥这个亲生儿子都冷血无情,对嫂子只怕会变本加厉。

下一秒叶然声如洪钟的一吼直接让孟繁落当场石化。

“孟玉娇,陆华盛!你们两个畜牲给老子滚出来!”叶然努力站稳以显得气势汹汹,孟繁落无济于事地企图捂嘴。

“赶紧滚下来!”叶然一把扯下孟繁落坐在沙发上,翘起腿。

两人穿着繁复丝滑的睡衣款款而下,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叶然怎么来了?”

眼前两张虚情假意的嘴脸,叶然顿觉恶心,抓过桌面上的瓷杯狠力掷向孟玉娇和陆华盛。

两人受惊闪躲,破碎的瓷片朝四面飞溅,穿破最后一层遮羞纸。

“来陆家发什么疯?真以为嫁给陆南景山鸡变凤凰?陆南景都是个赔钱货,你更不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们两个畜生不如的垃圾!见面就对南景羞辱谩骂,不遂心意更变本加厉威胁逼迫,他的卧室连保姆房都不如,活得简直不如花园的一根草金贵,草还有人惦记!”

孟繁落知道姑姑姑父对陆南景不太喜爱,万万没想到能做到这种令人胆寒的程度,温和如嫂嫂也无可忍受,叶然眸中的酒醉迷离彻底转化成冰冷憎恨。

如果眼神能刮肉剔骨,陆父陆母早被叶然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孟玉娇轻蔑如蛇蝎一笑,对叶然口中的事实毫无愧疚之意,反而还带有一丝骄傲,“那又怎么样?要不是我们,他一辈子住不上豪宅,接受不了顶级教育,我把他踩在脚下又怎么了!”

这一番话刷新叶然对孟玉娇的厚颜无耻程度的认知,据自己所知,陆南景高中寄宿于市一中,后凭借高考分数被北京顶尖大学录取,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醉意上头,鼻尖一酸,叶然好想撒泼大哭一番,陆南景怎么会被这样恬不知耻的人生下!真是个倒霉蛋!

泪意一时席卷而来。

不能哭!半醉半醒间捏一把手背,吵架哭多丢人!

叶然站起身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掩盖眼泪溢出的欲望,“你付出个球!你们不配做父母,早,早晚你伪善又丑恶的真面目会被公之于众,遭人唾弃!你,你迟早牢底坐穿!”

酒后吐字断断续续,听起来威慑力稍逊,但不知道哪一句话刺激到她内心不可告人的阴暗角落,孟玉娇如被踩中尾巴的耗子,上蹿下跳,美艳娇矜的脸做出夸张狰狞的表情,向前倾身靠近叶然,伸手挥舞巴掌,华丽体面的衣料因为动作太大拉扯得凌乱。

巴掌却并没有如预期落在叶然脸上,叶然纵使醉酒也没有呆到站在原地被她掌掴,左手下意识接住她扬下的手腕。

为了避免主干路的夜晚交通拥堵,陆南景绕路驶往路宅,迈巴赫一路快出残影,一口气开进陆宅直接停在喷泉旁边一块空地上,车轮和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刺耳声音。

公司需要发展时间和空间,与陆父陆母发生直面冲突必将恶化风创科技生存环境,面对刁难羞辱他一直不予理睬,以争取利益最大化。

后来叶然出现了,陆父陆母连带着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叶然因为自己受到连累,他一直有意无意维护,在物质上多加补偿。

叶然这次主动送上门去挨骂,他觉得既反常又蹊跷,刚结婚那阵叶然还热衷于奔走陆宅,时间礼物没少花,屡次碰一鼻子灰,逐渐认清他们的真面目,融于骨血的偏见无法改变。陆南景清楚陆父陆母包括陆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叶然恐怕凶多吉少。

这一家子人,不会让他过一天安生日子。

大门敞开着,陆南景快跑两步进去。

孟玉娇嘴唇微动,混乱的场面使陆南景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隔着拱形门廊和到胸口高的绿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她的话似乎成功激怒叶然,叶然紧抓孟玉娇右手手腕不放,右手高高举起蓄力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空气里寂静只有一声“啪”的脆响。

孟繁落樱红小嘴张成大大的“o”形,转着眼珠子看看自己姑姑脸色青白变幻,心眼子疯狂运转思考怎么保叶然一条命!

“这、这一巴掌为南景打的!你活该!”

孟玉娇显然还没有从被自己看不起的儿媳妇掌掴的震憾中醒过来,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她,她未曾体会过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感。

放开她的手腕,叶然似乎觉得这一巴掌还是不够解气,酒气翻涌,这三年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委屈涌上心头,抬起左臂再次一巴掌大力挥舞下去,干脆利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空气里又只剩下“啪”的一声脆响,更安静了……

“这还三年、你你欺负我的!”说完叶然脱力般退后两步坐在身后的沙发,显然她的酒还没有醒,借着酒劲在陆家最后的日子里发泄所有的愤懑和委屈。

孟繁落直接原地石化,问题已经转变成怎么保叶然一个全尸?悄悄挪动脚步将她整个人挡在身后。

“姑姑姑父,她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虚得低一个音调,鬼都不信啊!

陆父狠狠瞪叶然一眼,没有搭理孟繁落的辩解,“来两个人把她丢进杂物间,不用给水和饭,饿上几天醒醒酒。”

孟繁落张开双臂像只气鼓鼓护崽的母鸡,阻挡匆匆赶来企图对叶然上手的佣人,“姑父,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能动私刑!”

“我动陆家家法。”

“我的人,恐怕轮不到您来动家法。”陆南景淡定驳斥,长腿优雅绕过沙发另一头站在叶然身边,黑色西装和精英式微笑无形增添周身压迫感,和刚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的他判若两人。

他骨节分明的手贴近叶然光洁的额头,不烫,脸有点红,发泄完情绪昏昏沉沉迷糊着,寻着气味靠近陆南景。

“我一定要她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孟玉娇咬牙切齿道,仿佛要撕碎生吞叶然。

“她已经决定和我离婚,我会失去姑姑的助力,如果你对她动手,姑姑恐怕会对我鼎力相助,多一个这么强劲的对手,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局面吧!你们恨的是我,下手前动动脑子。”

陆南景弯腰捞起叶然,怎么好像比上次轻?

“我没那么好心提醒你们,叶然作为我妻子出事,会带来不少麻烦。”

面对爆炸的信息量,孟繁落再次石化在地,手足无措,离婚?表哥姑姑?谁恨谁?

陆南景抱着叶然走出弧形门廊,孟繁落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孟繁落,你妈叫你回家吃饭,走不走?”

她这才反应过来继续呆下去显然会更加尴尬,“我先回家,姑姑姑父再见!”

“表哥,我不该带嫂子去酒吧,不该多嘴说你和陆煊打架……”

“回家注意安全。”

两人在喷泉处分道扬镳,孟繁落为了拖延时间将车开入车库,陆南景着急赶时间直接停在门前空地。

叶然蜷缩在男人紧实挺阔的胸膛,陆南景不费力气地把她抱进后车座,扶着后背小腿逐渐侧卧,拿下抱枕垫着脑后,捞过薄毯盖上掖好。

车灯亮起,碾过地面上张牙舞爪的树影,缓缓驶出陆宅。

律师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又躺在书房角落吃了好几天灰,始终没有签好名交到叶然手上,至于原因,陆南景不知道也不细想深究,答案犹如黑暗中散发诱人蓝色幽光的神秘洞穴,他隐隐预感到原路走下去完全有把握按原计划达到目的,而只要被引诱踏入一步,洞穴背后的万丈深渊,是再一次沉溺、挣扎、抛弃……

就像当年对父母的每一份欣喜期待都化为尖利冰刃,一刀刀刺进心脏,倒刺带出鲜血模糊的血肉。

陆父陆母冷言刻薄的嘴脸无时无刻不在警醒陆南景对任何人保持绝对理智态度,内心对叶然的每一次松动都被这根无形寒冽的绳索重新收紧捆绑。

更加现实的是,陆父陆母尚且忌惮姑姑陆凌,而陆煊却是个骄纵又心狠手辣的家伙,为保她全身而退,这段婚姻关系必须结束。

车后座的叶然慢慢迷离着眼,驾驶座上熟悉的背影,是陆南景。陆南景不是好东西,有眼不识泰山!狗东西!

“我要和你离婚!”声音毫无气势可言,倒像是梦中呓语。

陆南景余光往后座人身上一瞥,没有回应,加重力道握紧方向盘驶向华庭别墅。

叶然醉了,不是傻了,他故意不理,很多次他都是故意的,自己都清楚,装看不明白而已……

“我知道,你纵容宁瑶来医院羞辱我,都知道……”

开车的男人身体有一瞬间僵硬,手中的方向盘依旧稳稳当当,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你欺负我,我不喜欢你了。”叶然突然将手举到眼睛上方,拇指、食指一甩摆出手枪形“八”字,“离婚,我包八个宽肩窄腰倒三角帅气小哥哥!夜夜笙歌!不要你!”

刚刚还低声细语这句话生怕某人听不见似的中气十足,“八个”还特地拖得又重又长。

陆南景突然握拳一把砸向方向盘,一脚踩向油门直冲车库,为什么会因为她一句醉话心浮气躁?

车停歪了,他没有管,拉开车后座的车门,“你发什么疯?”他不知道问一个醉鬼的答案有什么意义,但还是这么做了。

“找八个帅哥……”叶然没有睁眼看他,呢呢喃喃。

“找个屁!”

陆南景咬牙切齿地将喝醉胡诌的小女人从车里抱出,还找八个?被人卖了还乐呵呵替人数钱的傻子。

他把叶然丢在床上的动作实在粗暴,尽管床垫弹弹软软,叶然还是被震得随床起伏好几下才能慢慢睁开眼。

叶然本能伸手覆在小腹保护里面悄然生长的嫩芽,模糊地努力感知腹部是否传来不适感,没有疼痛感和温热液体的粘腻。

“混蛋!”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枕头下的几页离婚协议书,指尖顺着床单丝滑布料向上摸索着,果然触碰到纸页锐利的直角边,几张薄纸却刺得指尖生疼。

没有再说什么,就着脸深深埋进枕头侧卧的姿势抽出离婚协议书一把砸向陆南景,随后转了个身,蓬松柔软的被子遮盖住她弓起的身躯。尽管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依然可以想象到陆南景拿到离婚协议书如释重负的表情,亲眼见证过于残忍。

陆南景怔愣一瞬,蹲下拾起散落在地板的纸张,“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已经表明一切,心理上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快感,视线在纸张上继续向下移动,叶然离婚的条件是什么?仿佛离婚的代价可以证明叶然有所图,两人之间始终有一层利益关系,签下名字,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映入眼帘的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女方自愿放弃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陆南景脑中一片空白,随即快步离开华庭别墅,开上车,给秦晔和韩云帆打电话,三个人老地方见。

酒吧二楼熟客来得多,三楼则一向是兄弟三人的私人空间,相比楼下的劲歌热舞,三楼的装潢高雅不失格调,流光溢彩又不显繁杂喧嚣,且吃喝玩乐设施一应俱全。

灯光开得昏黄,陆南景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展开揉成纸团的离婚协议书,黑眸紧紧盯着两行字,眼中的火活要把字烧了似的,又烦躁地把协议书揉成一个圆滚滚的纸团,如此反反复复好几遍。直到秦晔和韩云帆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才停下手中动作。

“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您修仙别连累小弟夜生活不是!”韩云帆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仿佛下一秒将出现在宴会谈笑风生的世家子弟。

酒柜里取出瓶大拉菲,开瓶倒酒一气呵成,然后坐在陆南景旁边,亮晶晶的眼眸小狗盯食般期盼他的下文。

陆南景故意先把纸团抛给秦晔,气得韩云帆狠狠剜他一眼,又立马扑向秦晔手中的“肉骨头”。

秦晔看完双手环胸,只是沉默。

韩云帆一边看一边热切发表读后感,“离婚协议书都拟了?你和嫂子玩真的?”他本以为小两口吵架拌嘴寻乐子呢,迫不及待继续往下一目十行,“什么?嫂子净身出户?哥,不是弟弟说你,你这事干得不地道,简直不要脸!”

陆南景听了皱眉低声道:“叶然拟的。”

“什么玩意儿!”韩云帆惊吼,秦晔也瞬间抬头,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秦晔和韩云帆眼里叶然绝不可能主动离开陆南景,她不顾一切奔向他,哪怕世界末日她都不会放弃陆南景。

“你杀人放火了?”除非他明天吃枪子,否则秦晔想不出叶然离婚的原因。

陆南景端起酒杯,喝一大口以示否定。

韩云帆马不停蹄追加说道:“你出轨?”

“出个屁!”

“她说不喜欢了。”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咬牙才说出这几个字,“喜欢”对他而言太陌生,“她不要财产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债款两清,恩断义绝呗,她和你以后再没有关系,回归单身三人组吧哥。”

韩云帆简单干脆的答案听得陆南景别别扭扭,不舒服,又咽下一口红酒,温凉甘醇的液体顺喉管进入胸腔流动,却并没有让这种情绪缓解半分,反倒又被酒勾出几分。

“嫂子离开也可能是好事,陆煊那边也棘手,反正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秦晔心间算盘一打,叶然离婚一方面可以保证人身安全,摆脱陆煊的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赌一把陆南景对她的感情,秦晔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分开或许会让他深藏内心的情感苏醒。

三人喝酒到深夜,没有回去,在三楼休息室睡了一夜,说是休息室,并不比酒店套房简陋。

叶然醒来后掌心拍着脑瓜子坐在床头,喝酒发疯还完全不断片,真是令人尴尬地蜷缩脚趾,但是现在有更紧急的事情,去医院检查身体和宝宝。

希望自己一口倒的酒量保佑摄入酒精量少,小生命不受影响,往相反的方向思考,自己身体对酒精的高敏感度也可能更容易伤害腹中孩子。

越想越乱,越想越慌,叶然清晰感受着自己沉重快速的心跳,下床洗漱,午餐时间已过,她胡乱做点午饭,赶往医院。

叶然在自助机前取了挂号单,根据楼层指南走楼梯上二楼,下午像她一样来挂号的人不多,多是取了检查单找医生的孕妇。

叶然坐在诊室外绿色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道,诊室之间的走廊穿白大褂的医生、白色制服的护士和吵闹讨论的人们来来往往,胸口突然发闷恶心,头晕目眩,身体难以控制地往前倾倒,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模糊的视线。

宋谚?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一副金丝眼镜显得男人更加清隽俊朗,年轻有为放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他欣喜于偶然遇见叶然,又因为在妇产科遇见叶然而难免伤心。

看见叶然的一刻,他心细地察觉她脸色不佳。回到诊室,拿一次性水杯接了温水,走上前去恰巧叶然身形不稳,蹲下扶住叶然的肩膀,纸杯贴近她苍白的嘴唇。

叶然赶紧张嘴,温热的水流入喉咙,一路抚慰从胃到胸口的不适,整个人逐渐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穿白大褂的男人发呆。

“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他说话匀速沉稳而有耐心,让人不自觉地想依赖。

“你在这里工作?”

答案显而易见,不然就只能是他穿着白大褂在这演戏。

“嗯,刚回来不久。”

“叶然,请到一诊室就诊。”厅内女声的响起打破两人的叙旧,叶然匆匆与宋谚打声招呼然后进入诊室。

此时的一楼大厅,陆南景步履匆忙抱着宁瑶进入医院……

叶然和诊室内和蔼的女医生一五一十交代自己喝酒的事情,医生看起来有五六十岁左右,及耳短发掺着些许银丝,炯炯有神的眼睛旁爬上几条细纹,初步了解叶然饮酒量和酒精度数后,安慰她不需要太紧张,开了彩超和血检检查单。

走出诊室,一眼看见宋谚坐在她刚才的位置,宋谚执意陪同她去检查,叶然觉得陪同产科检查过于尴尬和暧昧,一再拒绝无果后选择默许宋谚的好意,叶然现在只想立刻把检查做完确认孩子的安危,别的都是次要。

彩超结果初步诊断孩子发育正常,再专业的数据叶然看不懂,宋谚拿过检查报告,感觉全身血液顿时冰冷凝结,果然不出所料,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所幸孩子一切都好,她也可以放心了。

宋谚替她拿着报告,两人并排走向抽血区,路过的护士热情和宋医生打招呼并且八卦地打量着二人,也有和宋谚相熟的同事笑着调侃两人男才女貌,什么时候发喜糖,宋谚解释是普通朋友反倒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叶然尴尬地脸红到耳根。

宋谚第一次见叶然就是在医院,那年她父母双亡,内心对医院环境应激反应一直无法完全痊愈,他不放心叶然怀孕早期独自做检查,也疑惑她怎么一个人来。

果然,叶然看见泛着金属寒光的针头时,细眉紧紧拧在一块儿,死死咬住下嘴唇,隐忍地侧身不去看鲜血流出的画面。

宋谚注意到血管本身较细,如果抽血过程中情绪过于紧张,血管收缩,抽血难度进一步加大。他微微侧着面向叶然,稍微弯腰,没拿报告的手轻抚她微颤的后背,俯身贴近她的耳际,嘴唇张合悄悄说了句什么。叶然听完后的愉悦显而易见,抬头恰巧对上他的视线,而后发自内心嫣然一笑。

这“恩爱”的一幕明晃晃落在后面排队的陆南景和宁瑶眼中……

“我们还没离婚!你就找好下家了。”

背后男人熟悉却冷若冰霜的声音冻得刚抽完血的她迅速回头,瞬间如坠冰窟,宁瑶小臂环住陆南景臂弯,两人亲密无间。

叶然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信任和疑心,难道由真相决定吗?只由他怎么看自己而决定。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如此不堪和肮脏,真的太难看,太狼狈了。

宋谚敏锐察觉出面前一男一女的身份,努力辨认两人两秒,淡然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认错,十分钟前你抱着这位小姐进来,而她面色红润、精力充沛,完全没有昏迷的迹象。”

陆南景没有理会他的指控,被叶然站在其他男人身边的画面刺得心脏紧绷,手抬起离开宁瑶臂环,两步走向前,大手一挥抓过叶然小臂往自己身边拽,叶然踉踉跄跄被带着走,新渗出的暗红血珠顺着雪白小臂惨然流下。

“在医院看见她,你一点都不关心她的身体!她刚抽完血,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剩下的话突然被叶然打断,“你的病人还在等报告,快回去忙吧!”

很显然,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叶然腹中孩子的存在,并且叶然不打算让他知道,宋谚尊重叶然的选择,随后拿着孕检报告单离开抽血大厅。

出血量不多,留在手臂上却也瘆人,叶然拿出纸巾勉强擦去,这点血与被男人割得千疮百孔的心相比,如此微不足道。

叶然低头盯着地面,欲挪动脚步远离眼前二人。

“你身体怎么了?”压下怒气,陆南景面无表情开口问道。

“还是多关心宁小姐吧,我们没关系了。”叶然原本没想做多余解释,事情到这个地步也不会自作多情期盼他的关心,但陆南景一向行事谨慎,叶然追加回道:“感冒而已。”

“给我戴绿帽还理直气壮?不要任何财产也要立即离婚,我以为你多清高呢!”不顾叶然挣扎,将人拉向电梯,最后塞进副驾驶。

叶然怕大幅度动作伤及孩子,也就随他去。

两人间隙顿时逼仄,胡乱扯松领带,陆南景侧身紧盯叶然,黑眸中暗沉戾气顿生,唇角笑意骇人,“攀上更有钱的?你跟他上过床吗?”

叶然瞳孔剧烈放大,眼眶酸涩难忍,他怎么能这样想自己?三年,三年啊,就得了这么一个难堪的结果,强忍住泪水,不要更难看了。

见她连看一眼都不愿,陆南景手指掐住叶然小巧圆润的下巴,强劲的力道迫使叶然转过苍白的脸,“说话,上过吗?”

疼!下巴好疼!心更疼……

她依旧不肯出声,陆南景就继续加重指尖力量,掰近她倔强漠然的脸,他从来没有在叶然清澈柔和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类似绝望的表情,一时愣怔间卸下力气,松开她的脸。

“对,我和他上过,和你不是也上过,我就是这么随便,你满意了?”眼尾憋得猩红,圆滚滚泪珠终于还是簌簌而下。

得到她的肯定,狂怒和激忿汹涌冲击身体内每一丝神经,犹如洪水喷泄淹没残存的理智,“那你去医院干什么?检查有没有野种!”

此刻陆南景阴鸷暴戾如恶魔惊悚,听到他说出“野种”二字后,叶然浑身冒冷汗,突觉没有什么可怕的,也再没值得留恋的。

“陆南景,明天离婚吧,去民政局。”叶然擦掉顺着脸庞悬挂在下巴的冰冷泪滴,“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但至少相信我的人品和道德,现在看来我想多了,哪怕你和宁瑶一起工作,一起出现在医院,我选择相信你没有出轨,可你呢?从来没有陪我去过医院哪怕一次,还怀疑我、侮辱我的品格!”

“你生病怎么不告诉我?”叶然一通话让陆南景稍微冷静下来,三年间在他的印象里确实没有叶然生病的记忆,三年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她又不是神仙,吃五谷杂粮,哪能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

叶然扯出一丝冷笑,“怎么没有?我发烧到三十九度,打电话想让你送我去医院,你说在开会没时间,我连说出发烧的机会都没有你就挂了电话。”一次两次的“很忙”“有事”后,乖乖等陆南景回家成了叶然日复一日的念想。

事到如今,拉扯过往还有什么意义……

“明天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你那份财产一分不少。”

“好。”

男人倨傲睥睨的神色依旧刺痛着叶然麻木的内心,他或许觉得自己是仁慈悲悯的天神吧,遭受背叛依旧大度赐予财富,以骄傲的受害者的姿态俯视践踏这段婚姻。

没等陆南景再说出什么,她手腕一用力,车门打开,离开陆南景视线范围外后还是忍不住掩面啜泣,现在的陆南景和十年前的少年不是一个人了。

收到宋谚发来的血检报告单图片,叶然放大缩小看了又看,除了数据在不在范围内其它也看不明白,好在宋谚又发来信息说已经问过专业医生,孩子一切正常。

陆南景莫名其妙冲方向盘乱砸两拳,漫无目的开了两圈车还是回公司上班。

送宁瑶去医院完全是意外,公司目睹陆总抱宁瑶出去的员工不少,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韩云帆献宝似的去秦晔办公室分享八卦,随后两人一同敲响陆南景办公室的门,门一开,一桌凌乱四散的文件让人很难不注意。

“哟,景哥你被嫂子捉奸了?”

陆南景抄起一份不薄的资料飞向韩云帆那张欠揍的脸,“我捉她奸不行?”

“你放屁!”秦晔和韩云帆难得异口同声。

陆南景把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两人得出结论:陆南景胡说八道。

手机铃声打断三人激烈的争论,韩云帆毫不避讳地触屏接听,“喂,什么破事?”

电话那头的人叽里呱啦说汇报好一阵,韩云帆脸色随时间每况愈下,微微握起拳头,挂断电话后立马开口:“陆煊那王八蛋找人去嫂子工作的花店闹事,还是以前那帮混混,把店里花花草草砸得七零八落,闹完事就没影。”

“叶然人怎么样?”陆南景脱口而出。

“嫂子不在店里。”

秦晔略加思索,“陆煊步步紧逼,这样下去叶然没有办法正常生活和工作,他是非逼叶然离开不可。”

韩云帆眼眸机灵一闪,抓住重点,“ 哥,开口闭口嫂子长嫂子短,一点都不像明天要离婚的样子。”

如果不是办公桌上剩下的几份文件重做流程麻烦,陆南景此刻一定毫不犹豫将纸团塞进他嘴里堵上。

秦晔手上还有工作,韩云帆也跟着出去,陆南景叫林成上来,让他明天给花店送一笔足以弥补打砸损失的数目过去。

陆南景一个人直挺挺坐在转椅上,深似海底的眼眸盯着天花板,解决陆煊治标不治本,将陆家收于麾下才直击要害,原本只是想要脱离陆家,现在看来远远不够狠,此刻他的双眼可怕如深不见底,吞噬万物的黑洞……

花店门口三五米处的垃圾桶堆满破碎的玻璃瓷片、松散的泥土以及生硬折断的花枝,花瓣沾染泥土却掩盖不住娇嫩艳丽,这样的质量离丢进垃圾堆里还远。

叶然疑惑走到店门口,只有一小扇玻璃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不走近看和闭门歇业没有区别,她推开一点门,侧身进入室内,还没来得及往里多走两步,就被沈佳和陈思思两个小姑娘团团围住,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叶然四处一看,除了她们两个,别人呢?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他们?流氓?什么意思?两个女孩像左右夹击的豌豆射手突突突地发射小炮弹,砸地叶然头晕眼花。

听到楼下女孩们交谈的动静,施梅动身下楼,探出半个身子对楼下喊:“叶然来啦,上来陪我喝杯新茶。”

喝茶自然是个无关紧要的由头,她隐隐约约觉得叶然在花店干不久了,自己在花艺界也算干出了点名堂,才在A市开了叫FLOWER的花店,花店名字简洁明了,当初看上叶然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叶然对色彩敏感,而更重要的是她心思纯粹,心眼不多,时间不长,却对花艺颇有独特新颖的见解。

只是没有料到那小妮子喜欢人,也这么纯粹,施梅抿口茶,暗叹口气,傻愣愣地撞南墙。

“上午店里闯进几个小伙子,进来就砸……”

没等施梅把话说完,叶然紧张问道:“你们受伤了没?”

“别慌,都没事,他们不是冲我们和花花草草来的,嚷着吼着找你,乱七八糟翻一通,没有找到人就走了。”

叶然心中不由讶异,冲自己来的,天天两点一线,能得罪什么人?

施梅见她发呆,轻捏一把肩膀,“你没事就好。”

“姐,我想辞职。”叶然心怀愧疚,低下头,避开施梅温柔的目光。

“嗯,我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施梅浅笑,确实舍不得自己的得力干将。

“赔偿我明天送过来,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叶然不是客气,这店里一草一木都是施梅的心血,因为自己被砸得惨不忍睹。

“咱俩这交情,说赔偿,是要恩断义绝?不说这个,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施梅调侃一笑,在花艺界干了那么些年,这些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看起来砸得多,也不过都是瓶瓶罐罐,再找人送一批添上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然不再推辞。

“那你和他?”叶然在花店时间不短,喜欢人又丝毫不加掩饰,两人的事情施梅知道个七七八八。

“我们离婚了。”第一次明晃晃把话对人说出来,对叶然来说还是艰难,眼尾发红,如时节已过的茶花花瓣,落红轻轻飘落。

施梅缓缓两步走到她面前,微蹲下身,抱着叶然,“以后快快乐乐地生活。”

“好,姐。”

叶然下楼和两个女孩也一一告别,离别来得突然,小孩似的抱着叶然抹眼泪。三个人坐下一边着手收拾凌乱残局,一边又开始聊得不亦乐乎,小女孩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不知不觉到了饭点,叶然请沈佳、陈思思,又特意叫下施梅,一起去附近吃了个饭。

九点十分散伙,叶然不想打车,距离不长,夏日晚风凉丝丝吹拂过脸颊,明明应该很舒服才对,她心里却像理不出头的乱麻,到处都是结,捆住她的四肢、肺腑,哪里都不舒服。

叶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张旗鼓地砸店找自己?这不明摆着冲自己来的,可自己平时的生活轨迹和工作,基本不会得罪什么人。那群人这样明目张胆,说不定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警告。如果不是自己得罪的人,那扩大范围搜寻,最容易有仇家的只有陆南景,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个被人尾随的夜晚,她心跳得分分钟要爆炸,恐惧、慌乱、焦虑一股脑冲上喉咙,只能想到给陆南景打电话,一连打了十来个,一个都没有打通,或许是爸妈保佑,叶然倚靠地形熟悉加速,平安无事到达。

这回恐怕又有人找他麻烦了。

叶然吸吸鼻子,一路想着事情,路程不长,即使走得慢,也总会到。

她没有想到十点的客厅会留着一盏昏黄静默的灯,陆南景回来了?

径直走到他房间门口,抬手叩门,陆南景“进来”没有说完,叶然推门进入。

“今天有人去花店闹事,估计是生意场上的人,你以后自己小心。”

手中文件被盖上,发出不重不轻的声响,漆黑桌面衬得他脸色发白,陆南景蠢蠢欲动想继续追问医院的事情,自己头顶青青草原,可叶然平静地就像白天的事情只是喝了一杯再平常不过的白开水,顿时索然无味。

“嗯。”

叶然倚着木纹门框,未踏进书房一步,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和背影,锋利而流畅,如峡谷高山险峻入云,只可远观。

“离婚协议书签一下。”陆南景神情变化微不可见。

叶然后脊一直,陆南景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只有财产分割部分和自己那份不一样,他很执着于用金钱利益给这段婚姻画上一个句号。

父母去世以后她对金钱、物质、享受的追求一直处于低欲望状态,他的财产对叶然不具有特别的吸引力,这三年奢侈品流水一样进入她衣帽间,她几乎毫不染指,执着的唯有一个陆南景而已。

“好。”

叶然第一次握住陆南景的黑色钢笔,材质好,很重。利落留下潇洒清秀的字迹,没有多看一眼内容。

“签好了。”叶然丢下冰冷的钢笔,深吸一口气,退两步至陆南景身后,“以后我们路不相识,祝你和宁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然话刚落地,书桌旁一盆绿植也“啪”地应声落地,气氛刹时凝滞。

陆南景书房摆设死气沉沉,除去黑白灰找不到任何色彩,叶然特意添了这盆绿植。

“你和野男人野种都有了吧,还有空管我!”陆南景吼得叶然整个人一颤,眼眸戾气浓重,手臂衬衫卷起的一截青筋凸起明晰可见。

反正都要结束了,误会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再者,没有对方的信任,解释总是多余又苍白无力,不如就让误会继续存在,厌恶是遗忘的催化剂,自己对他而言应该没有值得一提的回忆,忘记挺好,挺好……

“对不起……”

对不起,用一纸协议绑架你三年。

再见,我放手了……

隔着一面墙,两人一夜未眠。

陆南景一如既往起得早,床头遥控器一摁,灰黑色窗帘徐徐向两边移动,透过玻璃窗望向远处,太阳还没有踪影,天边弥漫着朦胧白雾。

隔壁没有动静,遥控器又一摁,卧室一寸寸被黑暗湮灭,他一贯没有醒了又睡回去的习惯,今天好像在等什么。

天际泛白,叶然才逐渐陷入梦乡,还做了些梦,梦里光怪陆离,醒来也分不清五彩斑斓的梦境到底是什么怪物,昏昏沉沉的。

彻底转醒时看一眼手机,八点二十,再不起赶不上离婚时间了,叶然抓起枕头顺手砸自己脸上,对了,枕头能不能带走,睡习惯了。

叶然没有想到的是,陆南景这个点还在,两人同时开门,大眼瞪小眼。

叶然身穿一袭黑裙,陆南景一身黑色西装,任谁看了都像去奔丧……

黑色更加勾勒出她纤细优美的腰线,裸露的锁骨精致白皙,陆南景眸光暗沉生寒,眉头紧拧,拿了离婚证无缝衔接换结婚证?

两个人这个点都还在华庭别墅,赶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叶然决定先去厨房下碗面填饱肚子。冰箱里塞得密密麻麻,全是她前两天准备好的,想想真是可笑,离婚前夕依旧担心他是否吃得好穿得舒服,他却因为一个画面坚信自己出轨。

喂他?还不如喂路边流浪的猫猫狗狗!

冰箱存放的小包装鲜拉面,叶然取出两袋撕开,中国好公民不想浪费水电资源。

两枚鸡蛋“嘶”地滑入薄油中,小火慢煎,翻个面煎至双面金黄收进盘中,滚水入面,烫几颗小白菜,加入煎鸡蛋、卤牛肉片和牛肉酱。

最后一步是加葱,但是陆南景不吃葱。

“陆南景,给我洗两根葱切好。”

闻言放下财经杂志的精英总裁,迷惑看一眼厨房。

“我不吃葱。”语气冷淡平常。

“三年没吃,我今天想吃。”

她对葱并不忌口,有和没有都可以,但是陆南景不吃,她也从来不放。

“你不会因为我不吃葱吧,可笑。”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其实衣料舒展,没有一丝褶皱。

“你说得对。”

陆南景洗切的葱,叶然一碗面吃下来味同嚼蜡,一句“可笑”犹如插进心脏的钝刀子一寸寸深深浅浅地磋磨,伤口模糊破碎,鲜血淋漓,余痛不止。

再开陆南景给的车不合适,叶然打算多走几步,找个好打车的方位打车。走出华庭别墅不到两百米,叶然就硬生生被迈巴赫华丽醒目的车身别停。

不需要回头,叶然清楚驾驶座上就是陆南景。缓缓转身,清冷#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叶然一副拭目以待的神情。

陆南景扬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叶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既然马上就离婚,失望攒够,南墙也撞够,泾渭分明对两人都好。

她不动,陆南景也没有动作,两人僵持在路边。

“再不上车,民政局会下班。”不耐地说完,他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直线,大太阳的,去哪里打车!

一直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还影响交通,叶然吹起腮帮子,憋口气上了车。

习惯性开启副驾驶的车门,冰冷的触感一下子提醒了叶然,现在陆南景身边的位置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个急刹停住手,快走两步,去开后车座的车门。

“着急划清界限?”他话语间不善的调侃显而易见。

“你不着急?一天不离婚,宁瑶就只是见不得光的总裁情人,这样挺没意思。”叶然左手伸进包里细细摩挲结婚证的封面,不用一个小时就换成绿色了。

“我和她没有关系。”他说得略有些急促,连带着车也突然加速。

“我没有说过和宋谚没有关系?你信吗?有没有很重要,但信不信更重要,你小心开车,马上就到了。”

信或者不信?陆南景脑海闪过一段往事,信过,只是父母兄弟将他摁在泥潭践踏,骨血手足尚且不可信,更何况作为利益交易的一场婚姻。

陆煊不入流的流氓手段步步紧逼,照此发展,叶然小命都成问题,陆南景忽略心底细细流过的难安,车辆“唰”地急停在民政局门口马路,轮胎和水泥地板摩擦产生“沙沙”的刺耳声响。

双方自愿离婚,没有任何财产纠葛,两个人像机器人一样按照工作人员指令,将证件和复印件程序化递交,过程顺利地像在超市买了棵白菜。

离婚证拿到手,还是红色,叶然略一惊讶,其实她还是觉得红色好看。

“去哪?我送你。”

叶然出门就一直盯着红色离婚证发呆,一切结束了?

“我回华庭别墅,不顺路。”

确实是时候回华庭别墅收拾铺盖走人,下一站去哪,叶然还没有完全想好。

公司紧急事务不少,已经一个上午没有上班,陆南景没有多余空闲,烦躁的把离婚证往车里一丢,回公司。

叶然站在原地,看陆南景的车逐渐融入车流,车尾消失视野之内,渐行渐远。都结束了吗?叶然始终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七年欢喜,三年婚姻,感情每时每刻发酵,变得醇厚,变得浓烈。

即使如今被稀释,被冲淡,也无法一时半刻便烟消云散,她还是会下意识注意陆南景什么时候回家,会不会饿,工作是否过于劳累,他爸妈有没有过来找麻烦。但是,从喜欢到结婚再到离婚,自己和他毕竟没有缘分,叶然下决心以后带着宝宝好好生活,忘了陆南景。

时间会冲淡一切,再浓烈的情感,也敌不过时间的洗礼和冲刷。

打车回到华庭别墅,叶然开始着手处理个人物品,其它的都好办,带不走留下也无碍,陆南景不愿意看见丢进垃圾桶也没有关系,只是可惜这一院子花花草草,有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花,如果完全无人照料,进入凋零破败的结局将难以避免。

平常无论忙不忙,她都会抽出时间打理照顾这些安静生长的小生命,茉莉、栀子、水仙、百合、玫瑰、木槿,其中最多的是玫瑰……

花一开,她立马剪两枝顶好、拔尖的,素白瓷瓶里装着营养液,鲜花插好可以绽放一两个礼拜。明艳炙热的红玫瑰出现得最频繁,它的花语代表热烈的爱恋,从前叶然总觉得把它放在陆南景床头,香气萦绕着他鼻间,在替自己诉说心底缠绵汹涌的爱意……

花草注定不可能连根带泥土拔起塞进行李箱,只能留在这里一日一日凋败,叶然在花园旁木椅满眼温柔望着它们,像一位目送孩子的母亲,最后向它们恋恋不舍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一楼作为两人的公共空间,没有什么需要带走,她直接从楼梯走上二楼。

衣帽间空间很大,陆南景在叶然搬进别墅后,找人专门定做了这个衣帽间。在陆南景询问她意见时,叶然表示自己衣服不多,并没有这个必要。显然,叶然的建议被他果断否决,就有了现在装满奢侈品牌时装的衣帽间。

尽管意见没有被,衣帽间却让叶然乐呵呵地在心里给陆南景加上满满一百分!

Gucci、Chanel、纪梵希等品牌的时装整整齐齐挂了一整排,还有一边全是定制的礼服,除非和陆南景出席重要场合,其他时间她几乎不穿,一则叶然觉得设计夸张,气质不合,二则容易让朋友同事误以为她是体验生活的大小姐,招惹没有必要的麻烦,叶然很快略过衣帽间走向卧房。

稍微有点价值的物件,叶然都细心安放于卧室的柜子内。

林成作为一个专业且了解老板的助理,总会在合适的时机提醒总裁应该准备什么礼物,所以三年间叶然没少收到生日礼物、结婚纪念日礼物等等,价值不菲的鸽子蛋、翡翠、宝石摆了好几套。

尽管心里清楚这些珠宝可能和他送客户的并没有两样,叶然依旧欣喜,小心翼翼地保存,想着他或许花心思挑选过。

叶然一件件打开首饰盒,细细抚摸,又一件件轻轻盖上,它们璀璨生辉,属于陆总夫人,而不属于叶然。

上班或者出门旅游,戴上约摸果汁玫瑰花瓣大小的宝石,真的挺像栓了颗大冰糖,因此叶然欣赏它们耀眼的美,却并不佩戴,它们就像陆南景的人一样,远远欣赏他的光辉就好,强行离得近了,与自己并不契合,还遮掩他几分光彩,他们都有该去的归宿。

一直到晚上,行李箱中不过寥寥丢进几件衣服,与其说收拾铺盖,更像打扫卫生。

下楼炖一小盅排骨山药汤,取出冰箱常备的小菜晾成常温,一个人吃完晚餐,上楼洗漱关灯。

蜷缩在轻柔舒适的薄被里时,时钟指针刚刚划过八点三十,这些天折腾地厉害,腹中多了一个小宝贝,叶然实在觉得精力疲乏,没躺几分钟,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陆南景推开门时,别墅里一丝光亮不见,摁亮客厅吊灯,他看向腕表,确实不到九点,往常这个点叶然会在客厅看看电影电视,或者摆弄花草。

客厅空无一人?别墅安静地如同静止。

犹如细密气泡一般的异样涌出心头,陆南景强行忽略压下,大步迈向二楼书房。

……

续下一篇: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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