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五十年代工务段领工员们的合影，文化济铁

上路作业的工务段临时民工

1992年1月16日上午，正在沪杭线义乌站（位于浙江省金华市义乌市稠城镇小三里塘村的车站，如今为一等站）至塘雅站（位于浙江省金华市金东区塘雅镇的四等车站）区间段进行线路施工作业的上海铁路局杭州铁路分局金华工务段谷塘工区的职工和民工（总共30人）陆续出现恶心、呕吐、腹泻和浑身乏力等症状，大部分人的症状较轻，但当天的施工作业被迫终止。在当天下午，有8人因为症状加重而被送入金华铁路医院（今金华市第五医院）抢救。

如今改名为金华市第五医院的原金华铁路医院

中毒症状较重而送医的8人经抢救后全部脱离生命危险，医生的诊断结果为食物中毒，随即谷塘工区的工长林金华向金华工务段派出所报案。

工务段派出所接报后起先草率地认为这是一起一般性的食物中毒事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只是例行公事的草草处理。

90年代铁路派出所民警合影（照片为汉中站派出所全体民警）

但是到了第二天，谷塘工区的临时民工冯文军向林金华反映：1月16日一早轮到他早起挑水，发现水缸缸底有砂状残渣，他以为是煤灰，就将这些残渣倒掉，随后将水缸洗干净后再进行将水缸装满（这个无意识的举动救了一群人的性命）。林金华立即想到了中毒事件，马上指挥职工将倒掉的残渣收集起来送到附近的供销社农药门市部做鉴定。

鉴定结果让人大吃一惊：供销社农药门市部认定里面有农药“呋喃丹”（即“克百威”，一种氨基甲酸酯类杀虫剂和杀线虫剂，纯品为白色结晶，为高毒农药）成分。

克百威（呋喃丹）

这是有人在投毒啊！

林金华工长顿感案情重大，随即再次向工务段派出所报案，一听是投毒，一天前还漫不经心的工务段派出所再也无法淡定下去，立即将情况上报给上海铁路公安局杭州铁路公安处。

杭州铁路公安处在接报后十分重视，立即调集刑侦科、技侦科的精干警力赶赴现场，会同金华工务段派出所和义乌站派出所组成“1.16投毒案”专案组开展工作。因为报案较迟，案发现场已经遭到严重的破坏，除了提取到少量的砂状残渣外没有收集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90年代的义乌站站房

如今的义乌站站房

为了尽快搞清楚毒源，专案组一面提取了水缸中的水和水缸中倒出的残渣送往金华市公安局检验；另一方面对工区人员进行全面查访。经查访了解到：中毒人员都在16日早上喝过新打的开水。

关于投毒时间，根据炊事员叶昆福回忆：1月16日早晨5时30分，他是从水缸中提了一桶水倒进茶炉烧水的，当天喝过这一炉开水的人都中毒了。经进一步查访：叶昆福继续回忆说15日晚上他在同一个水缸中取水，当晚却没有发生任何中毒现象。专案组初步认为犯罪分子的投毒时间是在1月15日晚10时（这是工区职工熄灯睡觉的时间）至1月16日5时30分。

老式燃煤茶水炉

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重大投毒案件。

由于这起案件发生在春节即将到来之际，因此让附近的工务段职工和家属人心惶惶，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因此，上海铁路公安局要求杭州铁路公安处限期破案。专案组随即投入紧张的侦破工作中——

召开案情分析会后，专案组认定犯罪分子是针对整个谷塘工区或者工区某个特定对象实施的报复行为。犯罪分子定然对工区的饮用水情况十分熟悉；能搞到农药，具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一定和谷塘工区或工区内的人员有某种因果矛盾。从而确定将排摸重点圈定为谷塘工区的内部人员和工区人员接触较多且有过矛盾的外部人员。

当时，上海铁路局杭州铁路分局金华工务段谷塘工区成立只有两个月左右（1991年11月成立），有12名正式职工和18名临时民工。由于地点偏僻、文化生活又枯燥，工区人员多数是从附近的农村中招募的。所以职工和民工和附近的村民来往十分频繁（原本就是乡里乡亲的），但因为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工区职工和民工多有参与地方赌博、因为作弊出老千而引发的打架斗殴时有发生（有几次甚至差点导致大规模械斗），导致和地方群众关系紧张，另外在施工中也经常因为越界问题和当地农民发生纠纷，还在招收或者辞退临时民工的问题上引起过多起纠纷。

聚众赌博历史悠久

正因为有这样那样的矛盾的存在，因此自从谷塘工区成立以来，地方上的“群众”一刻都没有停止对工区的“小动作”。例如：某月某日，工长的自行车被人扔到了铁轨上被经过的列车碾成废铁；又例如：某月某日，工区伙房里的菜橱门上的纱窗被人为割破，里面放置的瓶装猪油被掏出来扔到了地上。这些都说明谷塘工区自成立以来和地方上的关系十分紧张，对专案组的排摸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被火车碾成两截的自行车胎，可以就此脑补工长的自行车的惨样

前两天的排摸工作虽然排摸了数百人，并圈定了5个重点嫌疑对象，但很快这5人的嫌疑都因为行动轨迹和作案轨迹对不上而被一一被否定，调查工作一时间陷入僵局。

为了打破僵局，专案组在案发后第三天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认定先前确定的侦查排摸范围和方向并没有错，但是排摸过程中，群众虽然有强烈的破案愿望，但是普遍有严重的思想负担，很多人担心乡里乡亲的，生怕提供了情况后得罪别人。如果案件破不了、警察一走了之，而自己将会遭到报复和清算。因此，专案组决定继续全力发动群众，解除群众们的思想负担，尽快破案。

在金华工务段领导的大力协助下，专案组在工务段的职工大会上进行宣传教育，和职工和民工们逐个谈心，真诚相待，诚心交流，同时向他们表达了铁路警方坚定的破案决心，最终逐渐让职工、民工以及他们的家属解除了顾虑。随后这些群众又帮忙做其余亲属的思想工作，群众的积极性被迅速调集起来。很快，条条线索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专案组的案头上。通过仔细分析和筛选，1名重点嫌疑人——时年21岁的金华县金轮乡青龙头村人叶更生浮出水面。

在谷塘工区刚组建时，叶更生经同乡介绍当了临时民工，根据认识他的工区职工和民工回忆，叶更生在工作期间好吃懒做、下工后不是耍钱（赌博）就是喝酒，工作态度差，且工作技能也差，因此人缘也极差；一次挑水时因为弄丢了水桶而被扣了当天的工资而成了整个工区人员的笑柄，之后一段时间成了工友们的嘲笑对象，最终在1991年12月24日被工区辞退。

被辞退后，叶更生一直怀恨在心，扬言要报复。另外，供销社的出货记录上证实1月15日，也就是案发前一日，叶更生在供销社买过一斤“呋喃丹”。由此，专案组认定叶更生具有作案动机、作案条件和作案时间。

一处复原的供销社场景

供销社

1月21日，专案组依法传唤了叶更生，通过诱导法寻找他在口供中的破绽。在询问中，叶更生对谷塘工区发生中毒的事情心知肚明，并且还能说出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一些案件细节。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从谁处听来的？”

然而，叶更生东拉西扯，到最后始终没有说出是谁告诉他这些细节的，而这些细节显然不可能是能从道听途说那里听来的，这里头没有鬼才有鬼！

针对这个明显破绽，专案组对叶更生进行了强大的政策攻心，并辅以法律和政策宣传（也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最终在僵持了一个白天后，叶更生的心理防线崩溃，在当晚全撂了，彻底交待了他投毒作案的前因后果。

因为叶更生在谷塘工区当临时工期间，因为赌钱喝酒和弄丢水桶而两次被扣工资，备受工友的嘲笑，还经常被戏弄，好不容易花钱托人介绍的临时工又丢了，回家后备受家人和邻居的奚落，因此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最终，他想到了投毒。

1992年1月15日白天，他去供销社买了1斤“呋喃丹”，并将其埋在铁路线边的道砟中待用。15日晚上10时，估摸着工区熄灯后，叶更生从家里出发，先到铁路线边取出农药后沿着铁路线步行到谷塘工区。由于当时工区内有人在打牌，因此叶躲在外面的围墙根下，在等待期间将“呋喃丹”从塑料袋中倒入带来的线纱手套内以免在投毒时不发出声响。耐心等到工区内人员全部熄灯睡觉后，这才翻入围墙，并将农药投放到饮用水缸中，随后将线纱手套丢入厕所的粪坑内后翻墙逃跑。

根据叶更生的交待，专案组在厕所粪坑内和围墙外的墙根处找到了盛放过农药的线纱手套和塑料袋。1.16重大投毒案在经历5个昼夜后，在专案组积极克服困难、群策群力、充分发动群众的努力下迅速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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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有毒物质判刑

禁毒法是2008年几月几日施行